Three Earliest Chinese Newspapers and Three Persons
作者：简言名 （Jane Cui）
主编：方强 （Qiang Fang）
现代报纸有四个特点：公告性、定期性、时宜性和一般性。最早具备这些特征的中文报纸不是出现在中国、南洋、香港或者是澳门，而是在美国的旧金山【1】。从迅猛出现到凋零消退，美国中文报纸的发展轨迹暗合着当时美国华裔生存与挣扎的轨迹。
Weekly newspaper or daily newspaper published and edited by Americans or by Chinese, in English, Chinese or both languages, the first three Chinese newspapers in the United States, namely in Northern California, were surprisingly early and unfortunately short. These three newspapers represented a slice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immigration in early 1850s. Like a mirror, through these three newspapers and related three persons, we would spot how they had struggled to survive and what challenges they had faced a century ago.
1848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发现金矿，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淘金人，旋即掀起淘金热。中国人早早加入了淘金的洪流。随后短短几年，旧金山的经济文化迅猛发展。一时间各种文字的报纸期刊纷纷出现，继英、德、法文后，1853年第一份中文报纸也出现了，此时旧金山各种语言文字的报纸达十二份之多。
随着中国劳工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旧金山白人报社的注意。其中一份叫ALtA California的报纸编辑想“幽默”一下， 把中文字放在报纸里，嘲笑华人的书写。如果有利可图，比如中文广告，他们也不会拒绝，因而有的英文报也会出现中文广告。除此之外，华人的墓碑上有汉字碑文。这些是中文在美国的最初展现。
2005年在洛杉矶出土的华人墓碑
http://www.chinaqw.com/news/2006/0411/68/23868.shtml
海外第一份华文周报–《金山日新录》
１８５４年４月２２日在旧金山企李街１６３号，美国第一份华文报纸,也是海外第一份华文周报《金山日新录》在此创刊【2】，英文为The Golden Hills News, 又译作《华夷日新录》。这是一份由毛笔书写中文再石印的报纸，每期四页。开始每周出版两次，星期三和星期六；从第十期改为周刊，每周出版一次。其宗旨是：鉴于华人“商贾虽多，操纵无术， 见闻不广，取舍乏权”，所以办此报“如此则商贾利，见闻资，舆情达，官事通，而于唐人未必无小补云耳”。【3】 用英文写的宗旨是”Merchants, Manufacturers, Miners, and Agriculturists, come forward as friends, not scorners of the Chinese, so that they may mingle in the march of the world, and help to open America an endless vista of future commerce.”【4】 创办于1815年马六甲的《察世俗每月统记传》，时间上更早，但该报为月刊，所以《金山日新录》是世界上第一份华文周报【5】。
图片来源: By courtesy of Hoover Institute Library, Stanford University
这份中文报纸和南洋的海外报纸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和教会有关，由传教士参与创立。《金山日新录》是长老会（Presbyterian Church）的传教士威廉•士卑尔(William Speer)主持的华人教会创办的。出版发行人是美国商人威廉•霍华德（William Howard）和赫德逊（Hudson）。霍华德，华人称他为厚活或侯活，他在淘金热中为新移民建造活动房屋，修建中心码头。发财后他成为知名的慈善家，活跃在华人社区，还为新移民建了邮局。【6】《金山日新录》刊登美国新闻、社论、船期货物、商业广告等，均使用文言文。报纸零售价每份25美分，订阅每月75美分。
从六月份起，报纸第一页左边三分之一的版面用以刊登英文评论。如下图在美国独立日发表的《七月四日与中国种族》。报纸对华人的人权、政治、宗教等方面都要求予以尊重【7】。《金山日新录》只发行了几个月，于7月29日停刊。
图片来源：https://brbl-dl.library.yale.edu/vufind/Record/3441205
办报人–威廉•士卑尔(William Speer)
《金山日新录》的编辑是威廉•士卑尔（William Speer 1822.4.24-1904.2.16）。他早期学习医学又学神学，1846年成为长老会的传教士。1846至1850年他在中国的澳门和广东一带传教并熟练掌握了广东话。他的第一任妻子于1847年去世就埋葬在澳门。1852年11月，再婚后不久的威廉•士卑尔定居在旧金山。
最早长老会传教士Thomas C. Hambly在华人区组织了一个查经班，班上有两个学生：唐廷桂（Tong A-Chick） 和李根（Lee Kan）。用英文传教不如用中文有效，去过中国又懂中文的威廉•士卑尔就被派到这里。1853年11月6日，威廉•士卑尔和四名中国教徒一起创办了第一个美国华人的教会：华人长老会教会，地点设在斯达克（Stockton）街925号【8】。这也是北美第一个亚洲人的教会。教会开办夜校，设有天文、地理、化学和其他科学，并用相应的仪器和幻灯进行说明讲解【9】。威廉•士卑尔是少数向华人伸出援手的美国人，他看望中国新移民和矿工，还建立了医务室兼药房，专门给中国人提供服务。他强烈提倡给中国移民的儿童建立学校，当然办学的目的是传授基督教。威廉•士卑尔很早就支持中国人移民和反对《排华法案》【10】。
传教士威廉.士卑尔（William Speer）https://poweltonhistoryblog.blogspot.com/2015/02/rev-william-speer-early-christian.html
华人做编辑的华文报纸–《东涯新录》
1855年1月4日传教士威廉•士卑尔（William Speer）自己创办了《东涯新录》。英文是The Oriental (TUNG-NGAI SAN-LUK)。Whitton, Towne & Co.出版发行。版面为21×28英寸，石印4版，双日刊，每星期出版三次，其中两次中文，一次中英文合刊。不久又改成中文周刊、英文月刊。仍然沿用中文石印，英文铅印的办法。不同的是，报纸的中文编辑是中国人，上面提到的查经班的李根（Lee KAN）。
《东涯新录》图片来源: By courtesy of Hoover Institute Library, Stanford University
在《东涯新录》的首刊上，士卑尔写了创刊寄语：“Vehicle of religious and general knowledge, of late news, or whatever may tend to draw the Chinese into the tide of our nation’s advancement.”“ 满载教义和知识，提供最新消息，这条航船会让中国人驶进我们国家先进的浪潮。”【11】《东涯新录》记录华人社区很多有价值的事件。例如，1855年2月，针对州长John Bigler在立法中的反华言论，报纸刊发了旧金山华商的回应。1856年初，报纸第一次发布了在市里的华人商业目录【12】。第一年报纸发行了一万两千份；第二年华工通过公司开始为中文版付费【13】。这里的公司是指华工的同乡会馆之类机构 （ 见下图）。
图片来源：Rev. William Speer， The Oldest and The Newest Empire: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p.569
不幸的是，不断涌起的白人种族情绪不断地蔓延。士卑尔写到：“立法机关、州政府、州里有影响的人物，及其相关的部门企业，这些曾因中国人的到来而得到好处的人，都是有教养的基督徒，却被强有力地引到敌视的方向，通过法律把中国人驱逐出矿区和加州，对待他们如同奴隶。报纸的吸引力被打垮了。”【14】1856年（清咸丰六年）年末，《东涯新录》停刊。
华人编辑–李根Lee Kan
李根（Lee Kan，又写成 Lai Sai），1825年出生于福建牛洪瀨。李根14岁时在澳门马礼逊教会学堂学习，并结识了后来的中国首位留美学生容闳。李根在1852年来到旧金山并在华人长老会教会认识了威廉•士卑尔。李根懂英文，所以成为《东涯新录》的中文编辑。因为《东涯新录》的文笔和《金山日新录》相同，有人认为李根有可能是《金山日新录》的中文版主编【15】。因此他也被称为“美国第一位华人编辑”。尽管办报的主要出发点之一是传播基督教，但要华人接受并不容易，李根一直在教会但从未受洗，1869年后他做为翻译在加州银行工作，1878年旧金山年录（directory）记载他仍在此工作 。【16】
全球第一份华文日报《沙架免度新录》
1856年12月，当《东涯新录》停刊的时候，来自广东的司徒源（Ze Too Yune）创办并主编了《沙架免度新录》，英文是Chinese Daily News，所以又译作《中国日报》。（沙架免度为加州首府Sacramento的广东话译音,现通译萨克拉门托）。报纸定价为每周25美分，大约有200份的订量，报道当地华人新闻、美国法令、商业广告以及火车轮船的航班。这是一份每日刊发的报纸,是当地第一份外文（中文）报纸；也是海外第一份华文日报；并在海外首次由华人自己创办的非宗教性的传媒，因此它的地位非常重要。它比大陆首张日报—香港的《中外新报》（chuang ngoi san po 1858）还早一年多。《沙架免度新录》最初为日报，后改为每周发行三次，最后不定期出版，1858年停刊。
图片来源: By courtesy of Hoover Institute Library, Stanford University
华人办报人-司徒源
司徒源（Ze Too Yune），笔名为Hung Tai（黄泰），Henry Tai （见下图）。 广东四邑人，毕业于教会学校。来到美国后曾教华人英语，还在Sacramento市开设了兴泰衣馆。
图片来源：Sacramento City and County Directory for 1868，by Robert E. Draper
Edward C. Kemble在他的《加州新闻报纸史，1846-1858》一书中介绍了《沙架免度新录》。Kemble有些许惊讶： “一点与众不同的是，第一份外文印刷的报纸竟然是中文报纸，尤其是我记得市里有大量的日耳曼裔和法裔。”【17】Sacramento市1852年华人人数只有814人，其中804名男性、10名女性. A closer scrutiny of the 1860 census suggests at least six hundred of the Chinese lived in the city proper. T
【18】，这样极少的人数，《沙架免度新录》能坚持两年，足见司徒源这份勇气和坚韧！
总结
随着反华排华的情绪在白人中蔓延，白人的报纸在种族歧视的问题上推波助澜，华人成为种族歧视和偏见的目标。1852年，带有种族歧视的外国人矿工税法在加州出台，美国各地各种歧视华人的法律规定层出不穷：《人行道条令》，《辫子条令》，《洗衣店条令》等等。 从1850-1860年间华人往返旧金山的人数看（下图），最终留下的华人不过四万多人，加上生老病死，分散各地，在加州的华人数量并不多。华人生存困难，报纸资金不足发行量更少，自1858年《沙架免度新录》停刊后，美国的华文报刊进入了一个长达16年的沉寂时期。直到1874年两个美国人创立《旧金山中国新闻报》San Francisco China News, 才打破了沉寂，但这份报纸仅仅限于商业新闻。1875年由华侨黄卓（Chock Wong）和美国人J.Hoffman创办的《唐番公报》出现在旧金山华人的视野。之后林赞把《唐番公报》和《华字报》合并，改名为《华番汇报》，后又更改为《中西汇报》，美国华人的报刊才慢慢复苏。
人数资料来源: http://www.nyxing.com/html/chinatown/canton_to_ca.html
报纸资料来源：https://bostonese.com/2014/11/us-chinese-newspapers-in-late-1800s-and-early-1900s/
一百多年前的三份报纸和三个人物，也许只是沧海一粟，但历史也正是一点一滴地汇聚成河。三份中文报纸，须臾却璀璨，它们在早期为华人的命运而抗争、为华人的发展而发声、更为华人的文化做传承。正如“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注解：
1，麦利谦，《十九世纪美国华文报业小史》https://himmarklai.org/wordpress/wp-content/uploads/Hua-qiao-li-shi1.pdf?x42697
2，Ibid.
3，Ibid.
4，加州大学http://content.cdlib.org/ark:/13030/hb3j49n625/?order=1&brand=calisphere
5，http://www.chinaqw.com/node2/node116/node117/node163/node820/node910/userobject6ai46486.html
6，Juan González, Joseph Torres ，News for All the People: The Epic Story of Race and the American Media p.131
7，http://www.digitalhistory.uh.edu/disp_textbook_print.cfm?smtid=3&psid=16
8，Philip Choy ，San Francisco Chinatown: A Guide to Its History and Architecture p.173
9，Rev. William Speer， The Oldest and The Newest Empire: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p.660
10，Rev. William Speer: An Early Christian Missionary to the Chinese https://poweltonhistoryblog.blogspot.com/2015/02/rev-william-speer-early-christian.html
11，Juan González, Joseph Torres ，News for All the People: The Epic Story of Race and the American Media p.131
12，Ibid.，p.132
13，Rev. William Speer， The Oldest and The Newest Empire: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p.661
14，Ibid.
15，麦利谦，《十九世纪美国华文报业小史》
16，Yong Chen， Chinese San Francisco, 1850-1943: A Trans-Pacific Community，p.39，74
17，Laizi: Outsiders in 19th-century Press History: Multicultural Perspectives
18，Sacramento’s Chinese of Yee Fow http://www.yeefowmuseum.org/yeefowhistory.pd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