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华史记 | 华裔人物:曲拯民自强不息的多姿人生

作者:唐孝先
(亚利桑那华人历史协会副会长)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有幸认识德高望重的文苑耆宿曲拯民老先生,此后二十年间他成了我的忘年交良师益友。

曲拯民先生晚年照片

当时曲老先生刚从宾夕法尼亚州移居凤凰城不久。他年逾古稀,神态儒雅宽厚,虽鬓染飞霜,而腰背硬朗,声如洪钟。幸会曲老那天,他正好与新婚继室夫人许育未女士同行,两人形影相随,鹣鲽双双。曲老先生一生自强不息,经历多姿多彩,像他这样士农工商都一显身手而有成就者,实属凤毛麟角。

曲拯民1915年10月10日生于中国山东省黄县(今属龙口),长大于烟台,在烟台读完小学、中学、商业专科学校。他祖父在义和团运动方兴未艾时、八国联军进入北京(1900年)前,就在烟台相信主耶稣。曲拯民的父亲一辈,都在教会学校读书。曲先生的父亲是长子,第一个进教会学校,毕业后在保定军校任教官,教授科学和数学。

曲拯民十六岁时受洗归主,二十一岁踏上社会,到1977年正式退休,一生忙碌六十年。他在简历中写道:「由于基督光盐之喻和孔子忠恕之道在心,自始严于律己,一生不吸烟,不喝烈酒,未入舞场,未进赌城,不识夜生活。自1973年移美定居以来,未进过戏院,也不饮可乐等饮料,不吃美式快餐(参加导游时例外),今届九十衰龄,生活自理,照常驾车,仰蒙上主之恩,尚未有难治的宿疾在身。」

1935年,曲先生供职青岛德士古煤油公司。1937年中日战争爆发,他辞职返回烟台,从事国际贸易一年。1939年,与同学共三人,在十二位投资人的支持下,创办丽新染织厂,设于青岛东镇。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曲先生应聘进入青岛市政府一个临时机构任职,专事美军登陆受降的供应工作。六个月后,该机构任务完成,他供职铁路局,主持业务科约一年半。1947年应聘亿中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负责其青岛分公司的工作。1948年调去台北,设办事处,次年被调香港。1949年加入天津五洋贸易公司香港分公司。1951年自行贸易,对象是青岛。经过1951年至1952年的国内「三反」、「五反」运动,1953年他的自营业务结束。

同年,曲先生应香港六家厂商的支持,去非洲岛国毛里求斯(Mauritius)设立一贸易地。次年,前往英属东非洲坦噶尼喀(Tanganyika)、肯尼亚(Kenya)、乌干达(Uganda)、桑给巴尔(Zanzibar),为各厂商开拓市场,来往各国约两年之久。

1957年,经本地财团的支持,创办东非洲第一家针织厂,设在当时坦噶尼喀的首都达累斯萨姆(Dar-es-Salaam),它是该国最大的港口。坦噶尼喀1964年与桑给巴尔(Zanzibar)合并,改称坦桑尼亚(Tanzania)。

1959年,曲先生得到另一个财团支持,创办坦桑尼亚第一家染织公司—坦噶尼喀纺织工业公司(Tanganyika Textile Industries Ltd.),约有工人450人。

1961年,日本爱知县的丸木纺织公司与该公司股东的资金合作,由曲先生和日方共同筹建一家毛毯厂,最终由日方派来主持人和技术员管理工厂。

1973年,迫于坦桑尼亚国内政治、经济形势,曲先生决定离境。那时他的三位儿女已在美国完成大学教育。

曲先生预先一年在宾夕法尼亚(Pennsylvania)州兰卡斯特(Lancaster)乡下租了一个农场,并与原在坦桑尼亚务农的曹先生相约一同前往经营。他们的入境美国居住证,分别在坦桑尼亚首都的美国大使馆申请,两个月后便予批准。1973年3月,他们来到费城,再前往农场。5月间开始耕种,曲先生时年58岁。

曲先生他们的农场生产玉米和大豆,养牛,养猪。经过三年的辛勤劳动,艰苦奋斗,没有获利。高额农场租金为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农场山坡地太多。当地农民几乎都是自耕农,他们的田地不但平坦,而且面积广大,平均一家拥有128英亩。曲先生他们租地108英亩,除了林山、小溪及沼泽外,尚有可耕地88英亩。他们感到生存困难,因此三年后合同期满,决定不再续期,另谋生计。

曹先生找到保养拖拉机及农具的工作。曲先生即试营出口当地工业产品,如传动带制品、地下水泵、锅炉等,销往台湾、越南及东非洲。

两年后,订单缺缺,曲先生便改行从事大豆的选购和批量销售。他从俄亥俄、印第安纳、伊利诺斯各州选购含高蛋白及出芽率高而芽身健直的大豆,供应美东各地的豆腐工厂和豆芽商。

1990年,曲先生75岁,他的元配夫人王意得女士突然患脑溢血逝世。悲伤之下他生病半年,幸有在费城的亲属夫妇在周末相助。

1991年,曲先生移居亚利桑那州凤凰城东南郊的坦佩(Tempe)市,将大部分工作交与那对夫妇兼做,由他领导,遥领半薪。最后由于不堪竞争,于1997年终结业务。

1991年9月,曲先生第二次婚娶,继室许育未女士,比他仅小一岁,江苏常州人,在中国六个城市教过体育。

曲先生每每提及元配夫人王意得女士,都赞叹不已。王意得1918年生于北平,上海受教育,在烟台一所女子中学任教师。经人介绍,他们相识相恋,四年后的1942年,他们喜结连理,夫人王意得前来青岛。他们俩结缡四十八年,育有咏懿、咏和及咏廉三位儿女。其间夫人抚养儿女三人,代曲先生在青岛、台北、香港三地照顾双亲,毫无怨色。曲先生深感遗憾的是,由于时代的大变动,他和家人分开四次,长达五年。他在「前方」开拓不曾倒下,全靠「后方」的夫人全力支持。他们在宾州期间,曲夫人应接电话、助理业务、司职会计,是曲先生最得力的助手。她还开了一家礼品店,专售非洲工艺品,生意很好,营利所得补贴家用。

曲拯民老先生乐善好施,热心公益,慷慨赞助侨界社团,有口皆碑。他给慈济基金会、中华乐团、中文学校等都有捐赠。

众所周知,曲先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而他也包容其他宗教。他夸奖慈济志工了不起,他告诉我历史上佛教从来没有发动过战争。他曾参观凤凰城的清真寺,那里的阿訇拥抱他,称他「My Christian brother!」(我的基督徒兄弟!)

曲拯民先生博览群书,知识渊博,精通中英文,业余时间笔耕不怠,著述甚丰。他钩稽史实,考证严谨精当,行文清新雅致。他写书两本:《烟台教育发展史话》(并有英译)和《烟台毓璜顶医院与护士学校》。翻译China Born和A Song of Salvation at Weihsien Prison Camp。

他自编《曲拯民文集》,收录文章五十篇。历史方面的有:《寻得北美洲的桃花源》、《谁先到达美洲和澳洲》、《南京大屠杀前奏》、《南北战争的战场葛底斯堡》、《英国首遣特使谒见乾隆》等。人物方面的有:《徐福与神武天皇》、《英王亨利八世》、《郭显德博士传奇》、《中国出生的美国中将赫士及其家族》、《漫画家丰子恺和叶浅予》、《太和殿受降的孙连仲将军》等。音乐爱好方面的有:《五次购买小提琴》、《西方歌剧简介》等。收藏方面的有:《蒙古帝国和元朝元币》、《爱钱者谈清朝货币》、《集邮忆旧》等。饮食方面的有:《副食品的选择》、《大豆和人生》、《肺炎与木瓜》等。健康常识方面的有:《初期糖尿病症状血糖过高》、《心脏健全与否的预测》、《胆固醇与日常食物》等。

2010年3月4日,曲拯民先生溘然长逝,享年九十五岁。他久经儒家文化浸润和陶冶,思想行为皆有仁义礼智信的约束。先生之正,馨心飘运。

Title: Historical Record of Chinese Americans | Chinese American Figure: Life Story of Mose Chu

ABSTRACT

                     
In the early 90’s of last century l was fortunate enough to meet the revered Mose Chu. Later he became a good mentor of mine for the next twenty years.
Mose Chu was born on October 10, 1915 in Huang County (now known as Longkou), Shandong Province, China. He grew up in Yantai and finished primary school, high school and business school there.
He was baptized at 16. At 21 he began to work and was officially retired in 1977. He wrote in his curriculum vitae: “Because of Christ’s light and salt metaphor and Confucius’ teaching of loyalty and forgiveness, I was strict with myself. I never smoke, never drink spirits, never enter dance halls, never enter casinos or never know about night life.”

Mose Chau’s life has always been self-improvement, and he has experienced a variety of things. It is rare for a scholar like him to show his talents and achievements.